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解放军高射炮火下损失第一架“巫毒”侦察机后,第4中队随即改变了战术:“我刚到第六大队以RF-84F出任务时,对方的领航和战管不甚精良,防空炮火及拦截机总是追不上我们,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大陆东南沿海几乎都有RF-101的足迹,我就曾到过浙江路桥机场,福建龙田等地。该型机速度快,为了躲避防空雷达探测,飞机从桃园基地起飞后,以超低空渡过海峡,约莫9分钟就到达大陆海岸,但是即刻就要将高度拉高至10000尺,以防撞到地形地物。到了目标区时,则要急降至800-1000尺以机鼻之照相枪进行拍摄。”叶常棣少校如此回忆RF-101A最初的任务模式。
“早期任务会安排一次航程中依序侦照4-5个目标,但是对方发现我军的航线规划后,会研判出后续目标区,就在这几个区域布置重型防空兵力待命作战。所以在完成第一个目标照相后,接下来几个目标我们就会遭受炮火攻击。”叶常棣继续回忆道:“所以我方也改变策略,在完成一个目标后出海又折回第二个目标,甚至只规划单一目标……双方相互试探虚实及研究攻守策略以为因应,这种情况也在第34、35中队的任务中经常出现。”
第4中队飞行员们与654号机合影。前排左起是陆存仁、余建华、刘序、李南屏、谢翔鹤;后排左起是沈江田、郭圣先、张育保、戚荣春、宋亨霖、叶常棣、邹宝书。
1961年11月5日,蛰伏了三个月的RF-101A再度出动。在当天侦察湄洲湾的行动中,第六大队作战长宋亨霖中校采用了一种全新的方式进行侦察照相:宋亨霖中校先是驾机以超低空飞跃海峡,随后在接近目标区时凭借“巫毒”机优秀的爬升能力,蹿升至高射炮打不到的3.6万英尺(超过1万米)高度进行拍照,顺利完成了当天的任务。
采用新战术后高炮威胁果然降低不少,这让第4中队的RF-101A飞行员们士气大振。这时第2批赴美受训队员和补充的2架飞机已经返回,“巫毒”机在大陆上空的活动骤然越发频繁了起来,堪称“巫毒”机的第一段“快乐时光”。
在RF-101的第一段“快乐时光”里,两岸紧绷的军事对峙局势自金门炮战结束后在1962年5-7月间再度升温起来。起因是在该年初夏,国府所一直鼓吹的“反攻大陆”节奏随着“逃港潮”再度加速起来。5月份国府“立法院”通过了“国防临时特别捐征收条例”,开始为“反攻”作战大张旗鼓地筹措军费。台军各部队也相继完成战备,完成了一系列两栖登陆演习。作为一种应对,解放军开始大举增兵以福建为中心的东南沿海地区防御,不料这一举措被华盛顿解读为可能有意进攻金门与马祖,“第三次台海危机”遂不声不响地爆发了。
左起为余建华、刘序、宋亨霖、张育保、郭圣先、邹宝书、叶常棣
作为探清虚实的手段,人手相对宽裕的第4中队开始频频造访东南沿海各机场与部队集结地,其中针对主要机场的照相侦察从6月底开始达到了每天一次。为了补充飞机,驻日本三泽空军基地的美空军第45战术侦察中队将4架RF-101C飞往嘉手纳基地,在那里将飞机上面的美军军徽改涂成青天白日徽,再交给第4中队借用。得到兵力补充的第4中队出勤在7月初达到了一个小高峰:仅在7月3、4、5三天里就达到每天两架次,在6日更达到了三架次的水平。第4中队的“巫毒”和第35中队的“蛟龙夫人”飞行员忙活了两个月,获取了大量照片情报资料。中情局通过判读照片,终于发现之前解放军的调动不过是一种防御手段而已,并没有进攻金马地区的意图,一场危机遂在无形中化解。至此华府对台北“反攻大陆”的企图也越发消极起来,原先借用的4架RF-101C也很快全部交还美军。
时间进入到1963年初,第3批赴美受训队员也已经全部归队。这时第4中队的飞行员们已不安地发现解放军对他们的新战术做出了相应的反制措施:1963年1月17日,继任第4中队长刘序中校驾驶“5660”号执行福建沿海侦察任务,在以3.3万英尺(1万米)高度经过龙溪机场时,遭高射炮火打击。刘序中校发现座机右前方出现大口径高射炮弹爆炸的黑烟,随即机身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他马上检查了仪表,发现左翼中弹且主液压系统指数为零,但仍不慌不忙地依靠备用机械操纵系统驾驶飞机前往厦门港进行照相侦察。在返航途中刘序为避免通话泄密而继续保持无线电静默,没有按条例发出任何求救信号。在桃园基地降落时,队长不得不以手动操作放下起落架,并被迫用刹车控制滑行方向方才使5660号机平安落地。
国军RF-101 空拍
当地勤人员终于再次看见5660号机时,这才惊讶的发现飞机除左翼外,机身前部的前起落架舱也中弹了,飞机主液压管路也被弹片切断,一发哑弹甚至卡在了驾驶舱下方! “队长,您出任务啦?”地勤机工长詹文生问道。“你怎么知道?”“飞机挨揍了,鼻轮舱打了一个大洞!”“喔,怪不得飞机震了一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序中校淡淡地说道。
在1963年5月23日的任务中,第4中队作战长张育保少校报告在龙田机场上空遭到100毫米口径的重型高射炮射击,这些高炮的射高甚至可以达到3.7万英尺(约1.1万米)高度!毫无疑问的是,解放军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开始将重型高射炮普遍部署在各个前沿空军基地中,导致RF-101A在目标区爬高后再拍照的新战术也不保险了!
田建南和RF-101
1963年7月26日,第六大队副大队长戚荣春上校驾驶5660号机奉命前去对广东沙堤机场执行例行侦察任务。当5660号机飞越沙堤机场上空时,地面万炮齐发,大口径炮弹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该机给差点掀翻!5660号机再次多处中弹受伤,垂尾上被命中一弹,破了一个大洞,发动机多处中弹,甚至UHF无线电机也被打坏。全靠戚荣春副大队长出众的驾驶技术,5660号机才得完成拍照任务,勉强返回桃园基地。从事后冲洗出的照片里,情报官们一共在沙堤机场附近数出了32处,总计156门各种口径的防空炮与高射机枪!